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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與星子的蘭嶼島

  悶悶沉沉的,臺北的空氣,令人難以自由呼吸。而炙熱陽光,因擁擠的樓房窗戶,無所遁形的反射,四處狂奔著。沒有一滴冰涼的水,並非經由機器運送或製造,都有種人工的味道。這裡,一刻也無法偷閒,資訊忙碌的流動。這裡,一不小心就可能漏接,九局下半關鍵一球,令人神經緊張。而在這裡,只能死命尋找,窒息下的一刻小確幸,然後期待有所結果……。

  午後的太陽,仍保持熱情,散發光芒。海洋乘著微風,送來清爽的氣味。能感受到兩種溫度正在交會與調和。催著油門的右手,緩緩鬆開。延展手腕肌肉,放下只有目標論的雙眼。對大海的無盡讚頌,對山丘的崎嶇驚歎,對光線的變化感動。「很久沒放慢腳步,看看路途周遭……」。放下臺北的速度,似乎也懶得騎太遙遠。就停在某個不知其名字的景點,聽著海潮聲。不知不覺,太陽已接近海平面。在這,時間的概念,只是個參考。橘紅色的光,照在浮雲上,如同橘子口味的棉花糖,分分秒秒穿梭變化。「雲,不就只是一切的虛無,剛好集合而顯現。」

  有時真不知道該稱奇,還是鄙視。「學舞的」在聽到看到感受到後,就能動起身體來了,而且沈浸於自我的狀態之中。看了看,能說不美嗎?都已經推進身體能力多年。但看了看,又能說出些什麼嗎?「哇!我/他好有感覺。」但觀者內心的想法,卻可能是「所以我應該感覺或獲得到什麼?」「這種現代舞看不懂,還是不要去看好了」。可是舞蹈,不曾是最接近人的嗎?有時真為這神奇的能力,感到尷尬。激烈一點,就成為了自我藐視。「表演者,該如何與觀者產生對話?」「舞者又該如何使用已開發肢體?」「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創作?」等等,這些雜亂的問題,一不小心就帶到了蘭嶼。

  本預計在蘭嶼各處大跳特跳一番的規劃,就在第一天於不知其名的景點,聽完海潮聲,同時是第一次執行計畫,及問題突然再次浮現的那時,戛然而止。

  那天分享了這麼一個故事。在某個涼臺,與當地人聊天,提到了舞蹈。中年男士們說道,年齡太大,跳舞會被笑。在那個現實與虛構飄渺的狀態下,分辨不清,何為真實,何為虛假。唯一能確切撼動這兩者的,就只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舞步。一位壯年男子,以母語說著說著,就跳了一個,在祭典中才會出現的,如同划船的勇士舞步。那一刻,所有文化背景,祭典當下的場景,對蘭嶼幾天累積的感受,大海與山對話的聲音與味道,萬物生命的能量,滿滿湧現。「這個才是舞蹈。」能簡單而承載著如此多而深厚的意義,與人與環境是如此的親近。

  幾個小時後,在蘭嶼唯一一次正式而完整的呈現,即將結束。結束前看著最後一個故事演出,那一刻能感受到全場輕鬆自在而專注的欣賞表演者們。說起來有些誇張,但那一刻,真實的發生了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畫面。一方面,我沈浸在精彩的演出中,與台下觀眾一同興奮而期待。另一方面的我,就如同站在那個我的身後不遠處,看著這一切以慢動作的模式進行。每一毫秒的色彩與氛圍,都被清清楚楚的呈現而紀錄下來。每一分鐘都有不同的感動,堆疊最後的爆發,熱淚盈眶,全心全意的給予掌聲。如此難得,能一起共同的「玩」成一場演出,一場

因為有彼此的支持做為鷹架,搭建而成充滿回憶及感動的演出。

  演出結束後,婷媛分享了,關於這次演出,舞蹈的部分,一些所看到、感受到的心得。給予一個試圖整理問題並等待時機的人。一股向前的動力,或至少是正向的能量。雖然最終在蘭嶼沒能完成一個獨立的作品,但蒐集了許多素材及能量。每個動人的時光都存取在記憶的寶盒中,勢必將影響或促成新的創作。

  短暫停留在蘭嶼,那裡的一切,都給出最大的時間寬限。隨時不經意發現美麗的景緻,隨時面對黑暗、未知或害怕,隨時進入迷幻而性格絕對清醒,隨時與曾陌生的人建立關係與情感,隨時擁抱自我而享受孤獨。盡管臺北悶熱,身體某處仍保留蘭嶼的清澈。盡管臺北沉重,精神上依然因蘭嶼而飽滿。盡管臺北一切無感,卻意外被蘭嶼勾勒出強烈的感受力。

  臺北太陽持續強烈,但在樹下,能發現跳動的光影。在學校陰涼處,能實現帶著希望的不期而遇。雖然空氣,仍令身上的過敏因子強烈運動,但每低頭打一次噴嚏,都會發現手機上訊息爆滿。一則則閱讀後,才發現過敏停止的錯覺。來到飲水機補充水分,而忽略機械充滿週遭時,杯子裡三十幾度的溫水,瞬間如同涼爽的海水或山上的冷泉,通透澄澈。或瞬間變成那幾晚,冰涼的酒,打開無止盡美好的回憶。

  而在這裡,能認識你們,我心裡充滿感激,每日都期待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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