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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021】欲語還休《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轉載自表演藝術評論台)

演出:同黨劇團 時間:2019/03/10 14:30 地點:台北城市舞台

文 陳佩瑜(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碩士生)

以李崗為首的製作團隊自2008年起製作《阿罩霧風雲I-抉擇》「戲劇重現紀錄片」,一路以來對探尋台灣文化根源之用心,讓人對其第一部舞台劇《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寄於厚望。

舞台上,大部分時間豎立著兩道日式拉窗。上舞台一整排黃暈的燈光自紙窗透出,雅緻溫柔,散發著濃濃的日式風情。戲裡的台詞六到七成是日語,時刻需緊盯著字幕。如此一個擬仿的大和空間,上演的卻不是日治台灣時代的故事。阿爸顏惠民和卡桑一青和枝從邂逅到相繼走完人生,時間點實為民國五○年代後期到七○年代中期。如同顏惠民身在台灣、心在日本,我眼前的舞台即如顏惠民心中的烏托邦一般,不論在任何時空,他只看得見他想看見的大和世界。顏惠民想做日本人而不可得、身份認同無依的痛苦心境當然可以同理、同情,但製作團隊是否忽略了幫戲裡戲外無數想好好做一個台灣人的群眾發聲?

配合劇名的副標「我的阿爸和卡桑」,劇情乍看之下即是雙線呈現男女主角的心境。但理應成為敘事主軸的顏惠民心路歷程,卻欲語還休;或是說,不知該如何詮釋?推動戲劇進行的主角意志可以說根本看不見。除了「想當日本人」這個如同某些空中樓閣的政治意識形態外,他努力做了什麼?觀眾只看到無止盡的抑鬱、逃避。所謂「有遠見」的保險套事業也不知是史實,還是編劇遊戲之筆?假如可以不用接掌家族事業,顏惠民真正想過的生活到底是什麼?認同一個故事常需認同主角,進而產生戲劇的「同一作用」(identification)。尷尬的是,這位主角的目標意志卻是當一個「大日本帝國的皇民」,身為台灣人的觀眾都能認同嗎?該為他達成心願開心嗎?

可能本劇也不知該怎麼讓主線有發展空間,於是卡桑的心路歷程便漸漸喧賓奪主。只是,當劇情一以卡桑為主,它便成了一個「邁向台灣好媳婦之路」的通俗劇──礦王世家的豪門婚姻、權威難溝通的長輩、貼心忠厚的女僕阿春……,只是這類內容,觀眾並不需要透過本劇才能看見。至於宣傳的重點「見證大時代下的動人愛情」,筆者也認為只有在顏惠民臨終前,與妻子坦誠不諒解她與家人一起隱瞞病情那段,才終於入戲、被感動。原來對他來說,妻子是他孤寂生命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啊!

那麼,這齣戲究竟還欠缺什麼?

女兒與(劇中)導演的串場,時常略顯多餘。但導演真實身份為阿春兒子這個伏筆,卻幾乎沒有進一步為上一代發聲,實為可惜!阿春的丈夫是位礦工,因得了塵肺病而無力再養家,只好讓阿春到顏家幫傭貼補家用。這樣一個明明可以好好代言社會底層的支線,卻只用阿春習慣觀察九份是否起風來判斷礦坑有無出事,簡單地以感傷帶過。反而是顏父痛心的教訓顏惠民時,提醒他說:「你覺得你的自由跟尊嚴很重要,那別人的呢?」、「你的自由跟尊嚴是靠多少礦工辛苦換來的,你想過嗎?」才得以感受。

《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想要引領觀眾去同理像顏惠民這種上層菁英對台灣不同角度的認識,出發點值得肯定,但可能同時需有台灣庶民的角色來平衡觀點。本劇以溫情為主要訴求,但筆者更期待能看到製作團隊拉大格局,帶給台灣觀眾更廣闊及深層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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