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157】我、口我、Oh
我、口我、Oh ◎小美
我
任由生活
口我
Oh
哦
Daddy
Daddy
哦
我
是一塊無菱角
的
鵝 卵石
從哪個角度進入
我
哦
都感覺不到，疼痛
我
Oh
配合你的尺寸、角度、體位
任由
哦
口我
Daddy
Daddy
Maybe
Maybe
如果，
如果生活把你磨 出了
某些，
癖好，
你也，
可以，
如他們對你那樣
使用
我
哦
Oh
Baby
Baby
不要擔心
用膩了
我
Oh
反正還有
千千萬萬個
哦
想回收再利用
我
Oh
也不要害怕
再也沒有我
反正還有
千千萬萬個
哦
Oh
Father
Father
天天凹折
一個個
光華柔軟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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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小美。
或蕭瑛茲。畢業於服裝設計系，現正就讀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文學跨域創作研究所。常於自我批判中分裂，擅長游移，以書寫探索精神現象。還不確定詩是什麼，或詩可以是什麼，目前的想法是人類感性的理性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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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人 #侯蔽 賞析
〈韻文及陌生化的雙刀流：讀小美〈我、口我、Oh〉〉
這是一首極具「動態」詩學的詩作，能從大量的「我」、「哦」、「Oh」、「Daddy」、「Baby」、「Maybe」中發現詩作本身的內在規律，透過服從看似於極具果斷的斷行（也可以說極具不果斷的自言自語），成功創造出具有韻律的語文形式，用語文將意識外化成「書寫體」，讓讀者需要「閱讀」，詩人不再加強自己書寫詩的語文，而是暴露自己身為詩的語文本身，這是從無形至有形的過程，是詩作為一種語文，迫切地成為詩人的表達，或是詩人本身。
本首詩的材料不是形象、不是激情，而是「詞彙」，詩是使用詞彙的創作。當「我」成為詞彙，當「Oh」成為詞彙，本身便以取代原有的指涉，成為一個意義單詞，這個意義單詞由音節組成，包括重音或元音等要素，包括音和義的結合，詩人所控制的韻律則產生詞彙意義的不同，詩句如「我／任由生活／口我／Oh」、「我／是一塊毫無菱角／的／鵝卵石」、「你也可以／如他們對你那樣／使用／我／哦」，因為不連續的段落，我認為詩人模糊了日常和陌生的界線，這是文學理論常說明的「陌生化」，然如若解釋陌生化，很簡單地可以這麼說：打破常規就好。好比「口我」先不以可能造成的性暗示來判斷的話，在正統語法中，名詞「口」通常是無法作為動詞的，這便使得單詞彙創造了陌生化的方式。此詩並不注重平衡、對稱、調和的理想，不在乎迴行的基礎操作，甚至沒有使用精美的修辭好以延長審美感受的過程。
詩中重複「Oh」、「哦」、「Daddy」這些語音符號，因為音韻創造節奏感，讓注意力集中在語音的音質與韻律上，而非語言的意義。重複的語音符號「Oh」成為詩中最具有特色的元素，同時，詩中的「Daddy」及「Father」這些詞彙，在音韻上形成對應，表面它們指涉父權形象，此詩的語意及語境卻削弱它們日常中（被假定、歷史化）的權威性及固定意義，這樣的處理讓「Daddy」成為不穩定的符號（或語音符號），它的意義開始飄移，拉開了與日常的距離。 詩中很明顯將性別、權力、身體經驗轉為詩中的詞彙材料，讀至「從哪個角度進入／我／哦／都感覺不到，疼痛」，真痛死了，「我／哦／配合你的尺寸、角度、體位」，真委屈，「如果，／如果生活把你磨 出了／某些，／癖好」，生活真這麼慘。即使只是描述，即使加入了我的詮釋，這便是詩人創造出來的可感受性，所擁有的詞彙場域，所擁有的，詞彙所創造出來的動態過程，不論是跟著詞彙、語文行走，還是跟著自己的描述詮釋行走。「我／是一塊無菱角的鵝卵石」將詩中的「我」具象化為一塊冷硬的石頭，這是身體經驗的物質化，同時「我」不再是主體性的個體，而是被形象化的一件無生命的物品。無菱角的鵝卵石也能詮釋成屈從與順服，從任何角度進入這個身體都「感覺不到，疼痛」，這是經由陌生化的身體，它不再乘載（或乘載太多了）著日常的性別與權力，轉向成為材料與操作技巧的反問（至少我這麼描述）。
此詩並無傳統敘事的連貫，也沒有具體情節的展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簡單又暴力的情感表達（並不是抒情）。詩中的核心在於對主體身份、身體經驗、性別及權力的變形與對應，這些材料之間的關聯並不是直線的，而是通過了語言和詞彙的操作，形成情感的隱喻和轉換。不僅在形式上展現了詩語言的能力，更在內容探索上述主題的複雜度，透過對語言的扭曲，實現對既定秩序的破壞、挑戰和重構。至少，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貶義裡的——（廣義的）父親都可以去死了。
投稿人簡介：侯蔽，無性戀。創作觸及詩、書寫、攝影等，長期以各種媒介進行慾望的實踐，重視所有實際存在卻無法指認之人事物，梳理生命的思辨及運動。曾獲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後山文學獎，詩作收入《台灣新世代詩人大展》，現正就讀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文學跨域創作研究所，評論及詩文散見各線上或平面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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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侯蔽
美術設計：#蔣維珊 @___weisan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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